死敌。可是仔细想想,要不是帝王将相胃口大,想彼此吞噬,老百姓和老百姓之间,能有多少深仇大恨呢?士兵们拿命换来的东西,他们的父母妻儿又能分到多少呢?到头来,还不是贵胄照旧是贵胄,贱民依然是贱民。
琢磨归琢磨,打仗就像打铁,不是你压倒铁,就是铁压倒你。第一是自己活着,第二是让兄弟活着,既如此,敌人就只好去死。一名老兵,只有把这样简单的道理想通了,做到了,才能说服自己,保存自己,直到被血水洗透,从里到外都麻木。
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抬头一看,是疯子。
菜虫惨死后,疯子不像以前那样话多了。他现在是幢主,打仗要冲在全幢弟兄前面,打完仗要和弟兄们混,跟郭旭在一起的时间少了。现在,他拿着一个头盔,里面装满了水,要郭旭洗手洗脸。郭旭一边洗手,一边看着满身是血的疯子,问他有没有受伤。疯子说能伤着我的刀还没有造出来呢。
郭旭洗完,看着疯子把一头盔的血水泼在地上。这一摊浑水里有十来个人的血,现在都归于尘土,很开就会蒸发风干,和那些死者一样,退出这个乱哄哄的尘世。
郭旭捡起地上的兵器,本想在那具秦军尸体的战袍上擦干净,忽然一转念。觉得不应该再去惊动他,就拿起地上一团土块。先磨掉血污,而后用自己的战袍再擦一遍。
两个人并排向王镇恶的将旗方向走。麦茬在脚底下发出咔嚓声,一如战场上骨头碎裂的声音。
王镇恶的亲兵已经张罗着给主将洗了脸,擦干净盔甲上的血渍,换了干净的战袍。王镇恶看上去有点疲惫,但目光灼灼,精神头不减:
“已经清点过了,我军阵亡五百六十三名,杀敌两千四百六十八人,划算!现在当面秦军已经溃散。我们必须马上乘虚抢入长安,否则郑城姚讃一旦赶到,长安城防加固,打起来就吃力了。你的任务,是把战场上活着的秦军马匹集中起来,带领一支骑兵去长安,最好能抢到一座城门,迎接主力进城。我带领大军随后接应你。事不宜迟,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