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也罢,剑也罢,要时时拂拭磨砺。才能保住锋芒。打仗是一种保养方式,执法如山赏功罚罪也是,爱兵如子也是。如今,算上刘裕本人。往刀刃上滴水的人很多,擦干水的人却寥寥无几。陈嵩这样忠诚勇锐的后起之秀,险些被自己人害死。这种从里到外的锈蚀,足以摧毁任何强大的军队。朱龄石自己。这些日子的心也是满心悲愤郁结,被陈嵩一个“灰”字说中心事。不知不觉间指甲掐入掌心,几乎要流出血来。
陈嵩见朱龄石神情黯然,有点后悔,想找个轻松点的话题:
“朱将军,你给将士们写过那么多家信,除了报平安,都说些什么?”
朱龄石想了想,说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。我记得有个当兵的给母亲写信,说过一个月就能回去,要母亲千方百计给他留一坛子腌冬笋。那时候已经三月,江东都开始吃春笋了,我说干嘛非要吃冬笋呢,这个兵说他就喜欢母亲腌的冬笋。我说那留就留呗,又不是金银财宝,何至于要千方百计呢?那个兵说站长官有所不知,我母亲腌的冬笋,不但家里姊妹兄弟馋,十里八乡也都很有名。有一年县令夫人还派人拿了首饰来换。要是母亲不藏好了,等我回去,就只剩下舔坛子的份了。
陈嵩已经两年没吃到江东的冬笋了,刺史听朱龄石说起来,实在忍不住口水。
朱龄石说我给弟兄们写信,知道了很多人的怪癖。我曾经有个副将,要我帮他给舅舅写信,抱怨他老婆,也就是他表妹,他舅舅的女儿做饭不香,比不上他前妻。事后我问他,两个女人做饭到底差在哪,他不肯说。后来我们行军时,在一户农夫家讨饭吃,农夫端出来半锅米饭,锅底子煮过头了,全是焦黄的锅巴。这名副将把白米饭给了我,自己咯吱咯吱吃锅巴,格外香甜,一边吃一边说就是这个味道,就是这个味道。我那时才恍然大悟,原来他头一个老婆做饭总是煮糊。
有个当兵的,从来没有找我写过信。打慕容燕的时候,广固城久攻不下,他爬云梯受了伤,虽然射中了肚子,却没有伤到要害,躺些日子就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