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人讲,“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”,但姑娘的男人却是半个儿,等亡故之时,那半个“儿”要来堂前敬孝,要批麻,要栓孝布,孝布很简单,就是三尺不到的粗白布……
他赶到杨婶家时,丫头跪在破旧的正堂中,紧紧握住母亲的右手,杨叔忙前忙后,脸上挂着愁容,终于忍不住时,便大哭一声。
这个略带滑稽,喜欢好面的男人,早已经历了风风雨雨,妻子的状况他看得清楚,便是人要归西时候的痛苦挣扎……
刘涣呆呆的,生离死别,唏嘘感慨,他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是为杨婶拨了一下凌乱的头发,道了一声“婶子”。
徘徊中的女人听到刘涣那熟悉的呼唤,使劲抽了一口气,像是要答复他,却到底说不出话来,仍是不断抽气,困苦而艰难,那死神正在折磨她,吞噬她,吞噬她的躯体,她的灵魂,她的关于尘世间种种的回忆……
丫头看了一眼涣哥儿,眼神中的内容不言而喻。
刘涣附身下来,一把握住了丫头和杨婶的手,他觉得,丫头的手一如既往的柔嫩和细腻,杨婶的手却冰凉无比。
但他握住的是恩情,是责任……
便是从看到杨婶断气的那一刻,以及丫头的泪眼朦胧,他开始反思生命,开始在乎尘世间的每一次温情,也为后来他战场指挥,成就最小伤亡的传奇奠定了基础,当然,那是后话了……
之后按照风俗,入了棺椁,请来鹅湖寺的和尚超度几天,选个风水宝地,安葬以后等着守孝……
和尚们卖刘涣的面子,超度得很认真,一时间众人都觉得,仿佛在繁琐的经文之中,死人得以安息,活人得以安心……
如此过了忧伤的日子,村里面的人儿开始了正常生活,光阴冲淡了一切。
但到底“死生大矣”,且不痛哉?
“丫头,你要坚强。到得而今,涣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,你要谅解,涣哥从来不是个沉默的人,只是许多时候,许多语言无法有安慰的力量。一切的一切,得靠你自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