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安逮了个正着,碰巧又是一列军用列车。查他来龙去脉,查不着,问他自己,一问三不知。听口音,南腔北调。看行状,又不象疯子。拿他没办法,既然抓了,就不能轻易放掉,只好把他的像片发往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备档。当时的看守所还紧挨着火车站,一直关到现在。看守所不可能管案子,原来的办案机关物是人非,再也没人管来他的事情,实际上早已是一个被遗忘的黑人。同样也无从知道他的姓名,唯一的名称,便是他的囚中编号:三百六十五号。狱友们都管他叫塾师,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给有钱人家当过家庭教师。这是他唯一吐露出来的根底,再多一句话也不说。一关几十年,从不逃跑。渐渐地,狱方就把他当成编外人员使用。时常带到外面帮助采买,搬运东西。晚上睡觉,还是回他的号子。这样一来,也给他带来便利,经常可以帮犯人办点小事,譬如买点香烟,捎点日用品,原则是不肯惹祸上身。于是他便有了一种特殊的地位,似乎介于看守与犯人之间。
“当年的围湖造田你该知道吧?最危险的工程都是让犯人干,一当两用,既采到了大量的石头,又给犯人们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安顿之所……”
塾师见廉忠和不吭声,便想逗他说话。旁人看来,他们两个似乎天生有缘。几天功夫,就象一对相濡以沫的祖孙。一般新犯人入狱,总要叫老犯人收作一顿。廉忠和刚好分到塾师的号子,填补最后一个空缺,晚上将要例行公事的时候,塾师及时出声制止。念着他的情分,同牢们只能悻悻作罢。按照不成文的规矩,新来的铺位必须从门口排起。在这三米乘六米的囚室里,那是最恶劣的处所。冬天尤甚,奇冷,还整天放着便桶,奇臭。走掉一个老的,才能往里挪一个位子,依此类推,时间越长越靠里。除非你有特殊本事,比如受人关照,或者凭借武力,否则只能按部就班。廉忠和也不例外,已经在那里铺好了被褥。偏偏又是塾师把他的被褥拉到了自己的身边,说是本来就想找个火气旺盛的小伙子给他焐脚。没办法,狱友们都想巴结他,竟然默许,只是廉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