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教东传千年来,以广播佛法而觉悟的“菩萨乘”往往自称“大乘”,行菩萨之所行,普渡众生,将“声闻乘”等蔑称为“小乘”,而“声闻乘”则辩称:如不自渡,如何渡人?愚痴人传愚痴法,岂不引入地狱?……凡此种种,平民百姓渐渐有“大乘渡人,小乘自渡”的观念,故此路遇佛寺,多拜大乘。
于是,大乘的香火愈烧愈旺,大雄宝殿愈砌愈高,佛像金身愈镀愈厚,经上佛陀愈发无处不在,无所不能。
俱舍宗因此缘由衰落,颓势无可挽回,到了显德这一代,能说得上来的同宗佛寺已屈指可数,如今不得不向外求法,以图自救。
爬上长阶,显德递上拜帖,向内请示,终于得已跨过宝莲寺高高的门槛。
晨雾未散时,石阶已从山脚盘曲而上,每级青苔间都嵌着莲花纹。天王殿前的香炉吞吐着紫烟,四大天王在彩绘藻井下怒目圆睁,弥勒佛浑圆的笑脸被信众供奉的绸缎层层覆盖。
这般繁华,叫六度寺的众弟子们眼界大开,他们那破寺里,可是只有一尊老佛像矗立,还是木头雕的。
转过天王殿,沿路还能见千手观音,文殊菩萨,普贤菩萨……大雄宝殿的琉璃瓦在云层间忽明忽暗,敞开的大门内,三世佛垂目结印,金箔在阴影里浮动着细密的经文,似有八万四千道毫光……
显德愈是望见,愈是眉头紧皱。
直到远远传来诗文之音,
“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”
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!”
自何而来?
一年之计在于春,沙弥们的朗朗声音响彻在寺内田地里。
这时显德的面相略微缓和了些,这宝莲寺虽说金碧辉煌,寺内的僧众却仍旧刻苦修行,香火只供给佛祖。
只是这一路所见,各类神佛有些多了,百八罗汉有,天龙八部有,六十四护法神亦有,叫人觉得不似走在人间,而是走在经里。
“南无阿弥陀佛,大德远道而来,多有怠慢,罪过、罪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