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的梆子声碾碎残霞时,我正蜷缩在营帐角落的羊毛毡上。帐外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沙砾,将牛皮帐幕刮得猎猎作响。
老程的咆哮裹着酒气破空而来时,我掌心的象牙骰子险些滑落进炭火盆。
“兔崽子又偷老子的酒!“铜壶砸在拴马桩上的巨响惊得战马扬蹄嘶鸣。
我赤着脚窜出营帐,布袜还挂在火盆边缘滋滋冒烟。
暮色中的营地像被泼了半凝固的血浆,远处岗哨的火把在狂风中明明灭灭,将巡逻士兵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鬼魅。
西北角的废弃澡堂在暮色中形如巨兽骸骨。破败的灰砖墙上爬满暗红苔藓,当年突厥人放火烧过的焦痕还蜿蜒在门楣。当我踹开半朽的樟木门时,铁锈味的雾气突然涌出,沾在睫毛上竟凝成细小的冰晶。
“见鬼了...”我喃喃着后退半步,腰间蛇形玉佩突然发烫,此刻泛着诡异的红光,鳞片状纹路间似有暗红液体流动。雾气中飘来雪松冷香,却混杂着昆仑雪莲的清苦。
布靴卡在门槛裂缝时,我听见水珠滴落的声响。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,在雾气中织就银蓝蛛网。檀木浴桶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,桶沿凝结的冰棱折射着幽蓝冷光。那女子背对着我浸在寒潭般的浴汤里,湿发如墨色瀑布垂落腰际,发梢在水面结成血色冰晶。
“谁?”
她的声音似冰刃刮过青铜器。我僵在原地,看着雾气在她转身时凝结成霜花。素纱禅衣紧贴着她蝴蝶骨上的霜纹,那些银蓝纹路竟如活蛇般扭曲游走。当月光掠过她侧脸时,我惊奇的发现此女子竟是新来的都尉薛木兰。
“在下跳荡营陆川,误闯禁地,无意冒犯,请薛都尉恕罪。”我慌乱间竟有些不知所措。
“陆跳荡?你好雅兴。”她指尖轻叩浴桶边缘,冰晶顺着她苍白的指尖蔓延。我突然发现浴汤表面漂浮着细小的虫豸,那些荧蓝生物正疯狂啃噬着她手臂渗出的血珠。腰间的玉佩突然灼如炭火,青铜镜在怀中剧烈震颤,镜面浮现出零碎画面:襁褓中的婴孩被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