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灵帝又改元了,从建宁、熹平、光和到现在的中平。凡是胡乱改元的,都不是什么好鸟。
中平元年正月,年味还未消散,路上便挤满了逃荒的人群。
这是古代农村灾年常见的行为,只要不派人堵住村口,多多少少,总还有点希望。
但从嘉平年五的起,蝗灾来的邪乎,两年的肆虐,不说存粮,就是种子粮也被吃尽。唉!别的朝代,民众之苦还有文字可以形容,汉末之苦,不是文字说得尽的。逃荒都得看年岁,能说什么呢。不逃,就得死在目前,而且是一家家死绝。
人们如洪水中的浮萍,随着任意而起的浪潮,从一个城镇辗转另一个城镇。得到的结果:不是城门紧闭,就是被巡街衙役驱赶。
路旁的树林下,树皮已被剥去,露出森森树干,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白骨累累时代。
饿得无力哭泣的小孩,摇着母亲干瘦的手,爆出他最后的力量:“娘,娘,我饿啊。”
母子连心,虚弱的叫声唤醒了弥留的妇人。她艰难地、迷迷糊糊睁开双眼,麻木地转动着眼眸,映入眼帘的都是枯瘦如柴、蓬头垢面的人群。不说她有没有精力开口求告,就算开口,结果可想而知。
泪腺已先她而死,饥饿又夺去了她的力气,连抚摸一下儿子都不能够。看着儿子,再是不舍,也只是嘟嘟囔囔说出了她在人世间最后的话语:“儿呀,睡吧,睡着了就不饿了。”
睡梦中,小孩最后吧唧了一下嘴,旋即没了声息。
一丝细微的对话落入了王兴的耳内:“不要急着出头,等一等。”
“老大说得对,不到一两个时辰,肉是有酸味的。”
“小孩子的肉没问题,别人抢了先,我们什么都捞不到。”
老大恶狠狠地环视一周:“我看谁敢。”
看着几人虎视眈眈,人相食,读“圣贤书”出身的王兴哪里忍得住,正想出头,一个秀才模样的老者拖住了他:“你都几天没有进食,人都打晃,怎么阻止得吃过人肉的凶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