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这是太学博士呈的考校结果——公子扶苏三个月认了一万三千字,懂七国雅言,昨天还替臣译了封齐地来的密信,连‘东夷语转注’都解释得明明白白!”
隗状捋着花白胡子笑着说:
“老臣昨天见他跟相里氏墨论辩兼爱非攻,居然能引《商君书》‘民勇则赏之以其所欲’反驳‘兼爱无差等’,真是……”
嬴政揉了揉眉心,说:
“够了。”
可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扬。
他看向扶苏,这孩子正低着头给他添茶,茶盏里映出少年清秀的眉眼,让他想起当年在雍城举行冠礼的时候,王绾捧着玉圭说“此子有帝王之资”的话。
嬴政端起茶盏,说:
“明日起,你可以自己选学说研读。
儒、墨、法、道,随便你挑。”
满殿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扶苏身上。
李斯偷偷捏了把汗。这孩子要是选儒家,淳于越怕是要跳起来;要是选法家,倒是合皇上的心意,可……
扶苏说:
“儿臣想学史。”
殿里一下子安静得能听见松脂滴落的声音。
王翦的茶盏“当啷”一声掉在案上,李斯的胡子都抖了三抖。
嬴政放下茶盏,手指抵着下巴,说:
“学史?
《秦记》就几卷,有啥好学的?”
扶苏站起来,玄衣垂下来像瀑布一样,说:
“不只是《秦记》。夏商周的史,七国的史,甚至西戎、东夷的史,都该学。”
他走到殿中间,抬手比了个圈,说:
“父王见过车轮吧?
辐条要是只有一根,车肯定会翻;史书要是只有一国的,见识肯定会偏。
夏桀因为骄傲亡了国,商纣因为残暴亡了国,周幽因为昏庸亡了国——这是当君主的教训。
魏因为变法强大了,楚因为守旧变弱了,齐因为用贤兴盛了——这是国家的镜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