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云峰是被疼醒的。是的是疼醒……
后脑勺像被重锤砸过,他蜷缩在潮湿的草堆里,迷迷糊糊听见此起彼伏的咳嗽声。
睁眼的瞬间,他倒抽一口冷气,三五个战士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灰布军装,或靠在树桩上擦枪,或蹲在篝火旁啃发黑的红薯干,枪管上缠着的红布褪成了暗粉,枪托还带着焦糊的痕迹。
团长醒了!
擦枪的战士猛地抬头,那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左眼蒙着块渗血的纱布,右手里的汉阳造枪口还冒着青烟。
陈云峰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用松枝铺成的床上,胸口的军装被撕开,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,结着黑痂,刚想动,就疼得他倒吸凉气。
铁柱,给团长拿水。有人粗着嗓子喊。
叫铁柱的战士绷着脸递来个搪瓷缸,缸沿豁了口,里面的水泛着泥黄。
陈云峰喝了两口,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——他本是空军战术教官,在模拟对抗中被蓝军击落,再睁眼就成了这副模样。
现在什么情况?他压下翻涌的思绪,声音沙哑。
刘铁柱的手在枪托上攥出青白:三天前过湘江,咱们团被打散了。
李旅长带着国军追得紧,弟兄们断粮两天,子弹...每人剩三发。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您是张政委临终前指定的团长,可...您才十九岁。
篝火噼啪炸响,火星子溅在刘铁柱的鞋面上,他动都没动。
陈云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二十多个战士,最年轻的十六七,最老的也不过三十,人人脸上挂着伤,枪栓都擦得锃亮,可眼底的光快灭了。
老子十九岁时在军阀部队当伙夫,连枪都摸不着。
突然有人插话。
说话的是个大块头,系着油腻的围裙,正蹲在篝火旁捣鼓什么,铜锅里装着黑黢黢的粉末,团长,我老马,炊事班长。
您要信得过,我能把这火药捣鼓成土雷,就是缺硝石。
陈云峰这才注意到他脚边堆着的碎铁片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