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家大娘引古因仄上来二楼,客座里坐了。古家大娘不知古因仄来意,一壁厢点了香等着古因仄说话,降降的檀香沁入肺腑。
古因仄不知甚么檀香味,只晓得沁人心肺的都是丁香花,儿时就喜爱。这味只是他古家大娘身上才有,村里耕夫、樵夫、屠夫、渔夫家的婆娘没有,石匠、皮匠、纸花匠的婆娘也没有,每当丁香花弥散,古家大娘必定在晚风里款款走来。古家大娘不见古因仄说话就唤来婢女铺排果子、点心,又煮茶。古因仄偷一眼婢女不过十三四的模样,清水芙蓉似的,纤纤手搅着茶汤。古因仄不曾见过这般玉手,大嫂、二嫂、三嫂、四嫂和老娘的手都粗壮,初枔的手又皮包骨也的瘦棱棱的。古因仄闪开眼看去月圆门外,他不是来看婢女手的,他是都监府一府都总管要看遍屯兵营。门外不时走过油头粉面小哥,何止二三十个。
古因仄道:“勾栏里俳优?”
古家大娘道:“目今屯兵营寡妇多矣,嫖娼的少养汉的却多了。”
古因仄吃惊道:“兔子?”
古家大娘道:“也叫小唱、小手、龙阳,自称堂名中人。”
古因仄道:“那里人?”
古家大娘停一刻,道:“多是马厩的小哥。”
古因仄接过婢女递来的茶饮了,婢女再添汤时,古因仄拾了盘里点心吃了一口又一口吃了干净。他本不想饮茶又不愿吃点心的,嫌妓馆龌龊,但当他大娘面前他不敢,又不愿人前是个圣贤,教人觉着高挂在云端仰望不及,他就是石匠的小儿,泥土里的小儿,心底里也藏污纳秽。
古家大娘道:“铁山都监休沐时也来吃花酒,却不是一个人来。”
古因仄肚里饥了又吃了个酥饼。
古家大娘唤来当家花魁,道:“陪小爷吃三杯。”
花魁笑盈盈应着去安排酒食,古因仄却告辞古家大娘出了妓馆,来到枕戈待旦酒楼。
酒保是个老儿,抄着手道:“原来是都总管来了。”凑上近前又道:“大郞二郞都死了,老的又出山